赛珍珠与龙墨芗:一桩有关《水浒传》英译的文坛公案|段怀清

《中国珍珠王》:沈志荣,为珍珠而生,为珍珠而长,为珍珠尽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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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诗漫现在已经家喻户晓,成为中国最前端的化妆品品牌之一。而欧诗漫又主打珍珠制品,可以说它是源于珍珠,专于珍珠,成为珍珠类化妆品的领军人物。但欧诗漫是怎样来的呢?关于它的创始人沈志荣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呢?而成就沈志荣、成就欧诗漫的珍珠又有着怎

1933年,赛珍珠翻译的《水浒传》(赛译为AllMenAreBrothers,即《四海之内皆兄弟》),由纽约JohnDayCompany出版。在此之前,《大地》三部曲业已完成并出版两部,即《大地》(1931)、《儿子们》(1932)。1932年出版的,还有赛珍珠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结发妻〉及其他小说》。如果再加上1934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母亲》,1935年出版的《大地》三部曲第三部《分家》,以及1936年的两部传记《战斗的天使》和《异乡客》,赛珍珠在193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已经完成了她一生中有关中国叙事的最重要的小说及传记作品。

不仅如此,作为赛珍珠离开中国、返回美国之前系列工作的一部分的《水浒传》英译,在初版本之后,又分别出版了1937、1948、2006年等版本。其中1948年版的《水浒传》英译本,还专门增加了林语堂的“序”。

有意思的是,1935年11月9日南京《中央日报》的“文学周刊”上,发表了龙墨芗(M.H.Lung,1887-1940)的《英译〈水浒传〉序》一文。在这篇序文中,龙墨芗非常清楚地说明,该文就是为赛珍珠的《水浒传》英译本而作的:

古人替它作序,是用古代的眼光,评定它的作用;胡适之先生替它作评,是用新文化的意见,评定它的价值。我现在要来给它写一篇序文,是因为现在它已经改了西装,译成了英文。它就要从古老的中国混到西洋社会里去,想将它的历史、背景等等,略略的指明,在西洋人士面前介绍一下。

从这段文字基本可以断定,当初赛珍珠、龙墨芗一道翻译《水浒传》时,应该商量过英译本出版时,前面会配发龙墨芗的一篇译本序。在这篇序文中,龙墨芗同时还清楚地说明了,赛珍珠的《水浒传》翻译,与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以及胡适的《水浒传》考证成果之间的关联性,以及与中国小说史研究之间的关联性。而这些“关联性”,显然并不是依靠赛珍珠自己就能够建立起来的。也就是说,离开了龙墨芗,赛珍珠的《水浒传》翻译,可能会是另一番景象:

卜凯夫人,是一个美国新兴起的文学家,她新近的作品《善地》与《东风西风》,在欧美文艺界中,已经大得声誉。现在又将这部《水浒》译成英文,出版之后,行将一纸风行,大家以先睹为快。

我的学识与经验,俱感缺乏。今勉应卜凯夫人之约,助译此书,我自己常怕不能胜任。幸有邵仲香先生肯牺牲精神,代为校正。又幸亏卜凯夫人擅长文学,所以才没有发生困难。惟其中尚有谬误之处,至希海内外读者不吝教正。

这段文字,不仅说明了龙墨芗自己在《水浒传》英译中的身份、地位及贡献,甚至对赛珍珠的身份、地位及贡献,亦有所涉及和说明。对此,赛珍珠在《水浒传》译者序中亦有相关说明:

普通妇女买来一条鱼,发现鱼里面一个珍珠?

世间之间,无奇不有。生物与生物之间的变化不足已为奇。 今天早上五点钟,下楼的张阿姨去买菜。买回来三斤的胖坨鱼,打开鱼肚子一看,竟有两个珍珠。既惊奇又欣喜,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珍珠。实为不寻常。 张阿姨,名叫张桂林。今年五十五岁,安微人。家有五个

或许讲讲我在翻译过程中所用的方法更为有趣一些。首先,我自己先将整部小说再独自认真地通读一遍。接下来,龙先生当着我大声朗读原文本,此间我则尽可能准确地去一句一句地翻译。我发现,跟着龙先生的朗读,我可以译得更快,不过,与此同时,我手边也打开着一部《水浒传》,以便翻译之时不时参阅。整个翻译都结束之后,我和龙先生再把整个译本过一遍,逐字逐句地将译本与原文本核对。为了翻译准确谨慎起见,我还请另一位中国本土学者进行了校正。

问题是,后来一些《水浒传》英译本的研究者或者赛珍珠的研究者,受到上述文字的影响太大,对龙墨芗在《水浒传》翻译过程中的整个工作及全部贡献了解不够,以为真的像赛珍珠所提到的那样,在翻译过程中只是为她“解释中国古代传统、服饰、兵器及现已不用的古汉语用词”。实际上,龙墨芗不仅协助赛珍珠完成了《水浒传》的翻译,而且还是赛珍珠长达十年之久的中文教师、中国小说史的文献搜集者与相关学术史的咨询者——《水浒传》翻译过程中涉及大量与小说史及学术史相关的工作,这些应该都是在龙墨芗的协助之下完成的。

《水浒传》的英译以及赛珍珠与龙墨芗之间的关系,这一研究的学术意义与价值很可能长期被低估甚至忽略了。事实上,龙墨芗并不只是赛珍珠英译《水浒传》的一个协助者。尽管赛珍珠毫不掩饰地说在此方面龙墨芗为她“提供了巨大的帮助”,但关键并不在于龙墨芗在这几个方面给赛珍珠所提供的帮助有多么巨大,而在于龙墨芗为赛珍珠所提供的帮助,显然远远不只是在上面所提到的这些技术性方面。

赛珍珠研究界最早注意到赛珍珠与龙墨芗之间的关系并予以调查研究的,是刘龙先生。在《赛珍珠失信龙墨芗之谜》一文中,他比较详细地说明了赛珍珠与龙墨芗基于《水浒传》的英译而建立起来的合作关系,而且特别提到了二人之间后来的“失和”,只是刘龙先生将“失和”的原因,归结于赛珍珠没有足够支付龙墨芗担任其中文教师及中国小说史文献搜集者的经济报酬。

最初我也以为如此。但在后来查阅《水浒传》初版本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龙墨芗的那篇《英译〈水浒传〉序》,后来并没有被赛珍珠翻译成为英文并发表在初版本上。也就是说,龙墨芗1935年底在《中央日报》“文学周刊”上所发表的《英译〈水浒传〉序》原文,在出版之际竟然被赛珍珠“遗忘了”,或者说在出版英译本时被“放弃了”,而这一切龙墨芗最初显然并不知悉。在《水浒传》英译本出版了两年多之后,龙墨芗又将此序在南京的报纸上公开发表出来,其“用意”也就不言自明:或为宣示自己在《水浒传》英译过程中的存在与贡献,或为向赛珍珠莫名其妙地不守言诺而表示不满,亦或者还有其他难以言说的个人心迹。无论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在《水浒传》英译本出版以及赛珍珠离开南京、返回美国之后,龙墨芗与赛珍珠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激变,赛、龙二人《水浒传》英译合作的5年、中文教师及中国小说史资料搜集的10年,亦就此走进了记忆,亦或者被双方彻底尘封遗忘了。

作者:段怀清

编辑:吴东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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